落天下

【喻叶】爱修不修 21

❁修仙文，主喻叶，辅其它叶受CP。

❁上章：20

❁虽然已经初二了但是过年好！

第二章·玖.

王杰希身为天下第一的草药师，离开荣瑶后，高躅于魔殿后山，竟是在魔界找了块福地，每日侍弄着他那些珍稀又娇气的草木。他所居住的地方，草木蓊蔼，枝叶葳蕤，清晨的日照还带着凉意，院子里湿气重，四处缭绕着薄薄的雾气，点缀着若隐若现的瑶草琪葩，简直比荣瑶还像瑶圃，衬得远处的魔殿都有了五城十二楼的韵味。

大早上有访客上门，连声的敲门声吵得王杰希的脸色不大好，头发未来得及束起，只披了一件外衣就去了院子外围。门一开，看见来者竟是孙哲平和张佳乐，他顿了顿，然后面无表情地又把门给关上了。

张佳乐：“……”

他登时又气急败坏地敲了敲门，“喂喂王杰希这是你对待前辈该有的态度吗！”

于是隔着木门，院子里面传来了一声不紧不慢的“见过师叔”。

张佳乐：“……”

孙哲平在一边看戏，听着张佳乐嘟囔了一串“心寒至极”、“目无尊长”、“不知礼数”后，才说道：“王杰希可不是你说的这种人，论礼数，就算他比不上张新杰喻文州这些人，也肯定比你和黄少天他们强。”说完，他又指了指眼前的木门，“你看，门虽然关着，但是门口的禁制却被他解除了。”

张佳乐顺着孙哲平的手指看了过去，撇了撇嘴，伸手去推门：“算他还有点同门情谊。”

紧接着门内又传来一道声音：“门是留给孙哲平的，你就不要进来了。”

张佳乐：“……”

孙哲平一边忍笑拍了拍张佳乐的肩膀，一边从他身边经过：“谁叫你每次来王杰希住的地方，他的那些花花草草都会离奇死亡。”

“喂！”

最后张佳乐还是和孙哲平一起进了院子。王杰希在很多方面和叶修都十分相像，也不知道是他们天生相似，还是王杰希受斗神影响太深，不知不觉中潜移默化。比如二人对后辈都十分照顾，对有天赋的弟子更为在意；也比如对待前辈的态度，都算不上恭敬，但也论不上失礼。区别是，王杰希一般表现得不冷不热，而叶修的玩闹意味较重。不过无论两人态度如何，都不会叫朋友下不来台就是了。

孙哲平原本是百花峰的峰主，天底下最出色的剑客之一，其武器便是赫赫有名的神兵“葬花”。与这婉约绮媚的名字不同，这把重剑在孙哲平手中可谓是锋芒毕露、气吞山河，大概与孙哲平那跅弢不羁的性子也脱不开关系。自两百年前被天道众重伤左手后，他就卸去了峰主一职，一直游历在外。每隔几十年他会回来复查一下自己的左手，至于是回荣瑶还是来找王杰希，权看他距离哪里更近。

知道王杰希住处的人不多，除了喻文州黄少天他们，就只有一个孙哲平了。他这人豪迈又直爽，颇有江湖上大侠的风范，结交的朋友不少，敌人也很多。在外面惹了事受了伤，就经常来王杰希这里救治，蹭了他不少名贵的草药。王杰希看在同门的份上也不能置之不理——他这点和斗神也很像，不管嘴上怎么嫌弃，该出手照顾的时候还是一点都不含糊。

“当初我把住处告诉你的时候，只提了一个条件，别把张佳乐放进来。”王杰希找了一个木盆，里面倒上温水，又倒了许多不知名的药液和花草进去，最后示意孙哲平把左手伸进去泡着，“……所以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我保证这次绝对不会毁坏你任何花草的！”张佳乐抢先一步保证道，尽管语气有些心虚。他的命数犯衰，加上火雷灵根与植物犯冲，每次进王杰希的药圃，就算再小心，也会不小心引起一些意外：不是花草莫名枯萎，就是被踩到折断压毁，导致王杰希每次见到张佳乐都恨不得绕道走，微草峰山门至今还立着一块“张佳乐不得入内”的圆牌。

“你的前几十次也是这么保证的。”王杰希看也不看他们，凉凉地说道，“找我做什么？”

“我来找叶修的，他来了没？”张佳乐状似没有听见前半句话，问道。不过看样子他也记得自己以前都惹过多少乱子，于是老老实实地缩在杌子那一亩三分地，正襟危坐，连眼神都不乱瞟。

“哪个，喘气的还是不喘气的？”王杰希说话间也不闲着，束起了长发，拎着水壶给屋中的几盆花草浇水。他入寝在西厢房，正屋则是药房，屋内分成了两部分，靠左摆着一个约有两人高的药鼎，右边则是三面木柜，高至房梁，几百个抽屉中摆满了各式草药。

“喘气的那个。”张佳乐说。

王杰希顿了一下，“喘气的那个不是进了荣瑶吗，怎么来我这里寻他？”

“咦，你不知道啊，那看来他还没到。不对啊，他都离开一个多月了，怎么这会儿子还没到？”张佳乐疑惑了片刻，接着对王杰希解释，“之前他灵力一下子爆发了，然后你也知道他现在的那具身体根本承受不住这样的强度，就受损了嘛。外加方士谦守阵去了，所以吴雪峰就让他来找你了。”

听到这，孙哲平插言道：“怎么没封住？当初不是好几个人合伙封的吗？”

张佳乐不由得翻了一个白眼：“老叶那修为至少也在渡劫以上，比我们高出一两阶，哪那么容易封得住？更何况，老叶的实力绝对有所隐藏，他当年肯定没和我们说实话。我一直以为他的实力在仙者与巅峰修士之间，但是仅仅一个巅峰修士，怎么能一掌破了老祖留下来的禁制？况且，”说着，他面色严肃起来，“……老叶现在只有二魂六魄。”

孙哲平和王杰希皆是第一次听说此事，双双有些惊异，并没有马上回答。像叶修这样达到渡劫之境却没有飞升的修士虽然不多，但是也并不罕见。唯一不同的就是，叶修是自己选择放弃飞升，而其他人是飞升失败。九九八十一道天雷不是那么容易捱的，失败的概率至少有七成。正因为飞升不易，所以飞升成功后的修士，才可谓之“仙”，是哪怕巅峰修士都只得仰望的境界。孙哲平当初被天道众轻易就贯穿了左手，连格挡都来不及，足以看得出两者的实力差距。而叶修如果真的能破了老祖留下的禁制，且是在魂魄残缺的状况下，那么至少说明，叶修的实力不低于老祖。

换言之，叶修的实力不在仙者之下。

“不对啊，老叶要是真的这么彪悍，怎么会死在魔尊手下？还死得这么凄惨。”孙哲平觉得有些说不通，“就算魔尊的实力还在他之上，那么他怎么也该有些自保的能力吧？”

王杰希愣了好一会，才回过神，说出自己的判断：“魔尊的实力没有那么恐怖。喻文州杀他的时候，他已经恢复了六成多，喻文州取胜得还算容易。要论修为的话，喻文州应该与你同属洞虚，差不了你几阶。”

张佳乐忽然觉得面上有些挂不住，他早了喻文州整整两百年入门，居然和他同排在洞虚。虽然他已经被王杰希、周泽楷这样的妖孽甩在了身后，但那可是喻文州啊！当初弱到人人都摇头叹息说他不可能的喻文州啊！就连张佳乐自己都评价过那雷系单灵根落在他身上真是浪费了，结果转眼就被这人给追上了？

“我已经是洞虚后期了，马上就要进入大乘了。”张佳乐轻咳一声，努力为自己挣回点面子。

王杰希轻飘飘地抛下一句话：“你要和喻文州比？他现在是魔尊，出入荣瑶犹入无人之境。”

“那是因为他吸纳了魔尊的魔气和修为！”张佳乐不死心。

“的确，喻文州是捡了叶修的漏子，一个虚弱的前任魔尊，换了如今十二长老的任何一个人都能把他十拿九稳地拿下。但是换了你们，你们未必能走到这一步。魔界是以强者为尊，但是所谓‘强’，可不仅仅指实力。如果是你，你能让魔族三十六族氏俯首称臣吗？亦或者，你做得到忍辱负重两百余年吗？”王杰希一字一顿地说道，语气没有太大的起伏，只是在阐述事实，“哪怕撇开这些不谈，张佳乐，你敢入魔吗？”

张佳乐无言。

“没有谁是靠运气好取胜的。你以为简单的事情，是因为你没有看到别人在背后做的那些准备与铺垫。”王杰希又说道。

不提运气还好，一提起运气，张佳乐立即瞪眼：“我看起来像是凭借过运气的人吗？！”

孙哲平对这个话题并无兴趣，一挥手打断了两个人：“我说你们是不是跑偏了？”他想了想，又问道，“所以老叶现在已经去荣瑶了是吧？”

王杰希瞥了孙哲平一眼，张佳乐则直白得多，震惊地反问他：“你刚才都听了些啥？”

孙哲平打了个哈欠，站起来伸了个懒腰，一边抱着盆一边活动活动身体，我行我素地问道：“老叶现在多大了？”

“喘气的那个还是不喘气的那个？”

“喘气的那个。”

“应该二十三了吧？”

“哦，还是个小屁孩呢，”孙哲平摸着下巴点点头，“断奶了没？”

“……”王杰希沉默了一息，“你对人类这个种族到底有什么误解？”

“我说错什么了吗？”孙哲平有些莫名其妙，“他的年龄连我的零头都算不上。把老叶拉扯大也挺不容易的吧？”

“老叶不是在荣瑶长大的，他最近才来的荣瑶，还不到三个月。”张佳乐给他解释，“你也知道九瓣玄天莲是天地尊宝，对环境极其挑剔，我们找遍了大江南北才在皇都找到了那么一块适合九瓣玄天莲的灵脉，正好就在叶府脚下，倒是和叶修有缘。等到老叶的魂魄慢慢适应了，能代替外界环境滋养这具临时的躯体了，才敢把他接回来。”

“那叶府的主人和叶修是什么关系？”孙哲平又问。

“喜当爹。”

“……叶家主知道吗？”

“应该是不知道的。”张佳乐回忆起二十多年前的事情，这事还是他一手操办的，“当年他的正室缠绵病榻已久，始终未给叶家留下正统血脉，唯恐自己离世后进不了叶家祖坟，便同我做了这么一桩交易。老叶‘出生’没多久，那位夫人就仙去了。”

“叶修他知道吗？”

“没人和他说过，不过老叶那个脑子你也是知道的。啧啧啧，对着他心脏划开一刀，里面全是心眼。”张佳乐悻悻道，一看就没少吃亏。

“还是黑的。”孙哲平颇为认同地点点头，看向王杰希，“那个不喘气的呢？”

王杰希抬了抬下巴，朝向药鼎的位置，“正煮着呢。”

这话在张佳乐和孙哲平的耳中有些阴测测的味道。对王杰希来说，世间万物皆可入鼎制药，而且这家伙特别具有创新精神，什么品种都敢尝试。张佳乐毁了他那么多宝贝，真怕自己哪天睡着被王杰希提着领子扔进药鼎中。

想到这张佳乐咽了咽口水，问道：“怎么样了？”

“还差一点，不过快了。现在在用真火和药草温养着，等你们找到最后一魂一魄，就可以直接塞进来了。”王杰希语气平淡，感觉在他眼中叶修的真身就和食材没什么区别，洗一洗炖一炖，最后再放点佐料进去就能出锅了。

张佳乐决定还是离王杰希远点为妙。他开始觉得微草峰下竖着的那个牌子不是为了保护花草，而是为了保护他自己了。

 

叶修和喻文州在青县没有逗留太久，不过随后的行程却越发地不急不缓起来。喻文州把马车做了一番伪装，两人也不走那边郊的小路了，偶尔遇到城镇便停下来看看，买点当地的特产小吃，就这样慢慢悠悠，直到十天后才驶向通往魔界的大门。

叶修从窗口探出脑袋，望着不远处黝黑古朴的石门，回过头对喻文州说：“通往魔界的门不止这一处吧？”

喻文州正对着棋盘，眼神一扫，拢袖轻轻落下一枚白子，“确实。”

“我在书上看到，沂水城外二百里的地方，似乎有一处洞穴被认定为魔界的入口，不知是真是假？”叶修又问。

喻文州抬头看他，给出了肯定的回复，“是真的。”

叶修见此，回到了位置上坐好，懒洋洋地摸了一枚宝石制黑子放在手中把玩，“沂水城位处蜀中，距离荣瑶更近，怎么不到那边去？”

喻文州微微一笑，并不做声。叶修瞄了瞄棋盘，找准位置放下了手中的黑子，“难道是不方便？”

喻文州又是一笑，没有回答。他这般不说话的样子看起来格外高深莫测，原本叶修只是随口一问，喻文州遮遮掩掩的，反而叫他好奇。

“你不说？”

“不如夫人猜一猜？”喻文州说着，又落下一枚白子。不做防守，也不做进攻，就只是跟在黑子旁边。明明缠得不算紧，却怎么都甩不掉。

“不猜，”叶修可没那个闲心，“不如做个交换吧，你告诉我，我把苏沐秋那封尺素写的东西告诉你。”

“你不是不肯告诉我吗？”

“不想知道就算了。”叶修重新抓了一颗黑子，略一沉吟，并没有避开那枚白子。他可以甩得掉那颗白子，但是方式有些太极端了。叶修觉得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在最后一步之前输赢始终是个未知数，可比一眼就能看出胜负的棋局有意思得多。

喻文州轻笑一声，“怎么会不想知道？我可是一直等着夫人告知真相呢。”

协议达成，叶修慢吞吞地从怀中掏出了苏沐秋当年的亲笔信，一抖，把红绢展开，伸到喻文州眼前。他没直接把尺素送到喻文州手中，怕他一不小心又中毒。

喻文州抬眼，面色稍稍认真了些许，仔细地辨认着红绢上的字迹：

『叶修 

有件事情我一直想告诉你 

可是又不敢轻易开口 

怕你听到后会影响我们的关系 

听说这棵树很灵 

虽然我也不知道这个还没修成人形的妖怪怎么这么能多管闲事 

不过我还是衷心祈愿 

希望你可以把去年向我借的二十两银子还给我 

实现后必来还愿』

落款『穷得快揭不开锅还得给妹妹买药的苏沐秋』。

喻文州：“……”

良久，他有些无奈地摇摇头，心底悄悄地松了一口气。还不等他开口，叶修就好整以暇地反问道：“这下放心了？”

喻文州神色无辜地辩解道：“毕竟是苏沐秋前辈。”

叶修收回了手，问：“你认识他？”

“只听说过事迹，不曾一见。苏沐秋算是我的前辈，也是荣瑶的弟子，是一位非常出色的修士。”喻文州答道。

“现在他人呢？”

“已经飞升了。”

叶修“唔”了一声，没说什么，只反复看了几眼这封尺素，“千叶离若不是说，许愿者的心越坚定，红色就越鲜艳？看来这二十两银子他至今还惦记着呢。”

“以后还给他就是了。”

“以后还有机会？”

喻文州笑着点头，“会有的。”

叶修耸耸肩。他把苏沐秋的尺素收了起来，对着喻文州继续追问：“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选这里？”

喻文州一双暖眸含着笑意看向叶修，“夫人当真不知？”

“难道这里距离王杰希更近？”

喻文州摇摇头，笑盈盈地说道：“说来惭愧，为夫私心作祟，挑了个如此偏远的地方，无非想与夫人多处些时日。”

话虽如此，可叶修没在喻文州脸上看出丝毫惭愧。他忽然想起自己很久之前的那个疑问，“这戎宣王尸是可以飞的吧？从瑶城到这里，它要飞多长时间？”

“一个来回的话，一天就够了。”

果然。“那如果是你，从瑶城到魔殿，需要多久？”

喻文州温言坦白，“弹指间。”

叶修一手撑着腮帮子，偏着脑袋看着喻文州，“哦？”

喻文州没有一丁点的难为情，也不心虚，眼眉弯弯地看着叶修：“等会到了，你先跟少天去找王杰希，晚点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喻文州这么直率地说出了自己的那点小心思，语气如此坦荡，倒是使叶修不好追究此事。他怪罪也不是，在意也不是，怎么想怎么觉得自己被喻文州摆了一道。于是叶修低头走了一步棋，之后才慢吞吞道：“苏沐秋那二十两记在你的账上。”

喻文州轻笑一声，对自家宝贝这种不动声色的小抗议包容至极，“全听夫人的。”

 

叶修在魔尊的座驾中进了魔界、入了魔殿，自然不会受到任何盘查。刚刚走进大殿，他就被恭候多时的黄少天给缠住了，扯着胳膊就把他拽离了喻文州身边。这情景和他的某个梦境有些相像，叶修不由得回头看去，现实中的喻文州递给他一个微笑，远远地嘱咐了黄少天几句后，也跟着几个手下往另外一个方向离去了。

往后山的路上叶修又遇到了张佳乐，不知道是偶然还是必然。他和黄少天一左一右把叶修夹在中间，叽叽喳喳的嘴就没闲过，吵得叶修一个头两个大，恨不得去王杰希那要两颗毒药把这两人给毒哑。

魔界的天空永远是阴霾的。云叆叇，日瞳曚，总给人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感。这样的背景下，即便是美轮美奂的魔殿也透着一股沉闷。魔殿的主色调乃黛色与玄青，身处其中时便觉得雄伟肃穆，待叶修走得远了些，再回头，才发现这样的楼台竟还有几分水墨画的韵味。

而眼前的院落很显然就与魔界整体的气势格格不入了。叶修跟在黄少天身后踏进了王杰希精致的院子，简单地打量了一番后，找到了几丝属于荣瑶的风格。

叶修还在山上的时候，每日都前去微草跟着方士谦学习。微草至今依然保留着王杰希的房间，不过叶修一次也没进去过，大都是在微草的修习房，偶尔会进方士谦的房间。方士谦的房间与王杰希的房间相差甚大，前者房间里摆满了医书，架子上放着各色的银针；后者房间里则摆着药鼎，和数以千计的草药。王杰希的草药几乎都安置在抽屉中，抽屉外并没有标注种类，不过叶修能隐隐约约闻出几种熟悉的草药香。

这可是天下第一草药师王杰希的药房。叶修摸了摸下巴，心里算计了一番，目测这房间里草药的总价值能抵得上半壁江山。

至于房间角落里的那个药鼎，估计能抵得上另半壁。

房间的主人王杰希此时正在东厢房里忙着，暂时脱不了身，黄少天又明显不把自己当外人，本着“魔界地盘一切都由本剑圣说了算”的念头替王杰希招待起了张佳乐和叶修。张佳乐老老实实地找了一个杌子坐着，叶修则是看见有黄少天给他撑着，带着几分兴趣在正房里转悠着。

转着转着，不由自主地就来到了药鼎前。这药鼎如此之巨，显眼异常，打从叶修进了房间起就注意到了。他识得此器，名为“灭绝”，意为万物入鼎即回归宗本，不复其形其体。此乃神器榜上赫赫有名的天下第一鼎，归属于天下第一的药圣王杰希。还在荣瑶的时候方士谦曾多次与他提及此物，不过让叶修冥冥之中格外在意的，并不是药鼎本身，而是药鼎内的东西。

鼎中有东西在呼唤他。

叶修伸手触碰在药鼎外壁，眼中有几分困惑。这药鼎内不知藏着何物，叫他倍生亲切和眷恋，乃至于他全部的魂魄都在叫嚣着要与其靠近、融合。如不是这药鼎过高，叶修怀疑自己会开了盖直接跳进去。

“叶修，过来。”身后黄少天忽然出声，边说着边走过去把叶修拉走，“那不是你该研究的东西，离它远点。不是我说，这药鼎可是王杰希的心头肉，估计掉了块瓷他都要找你算账的。”

黄少天的神情有一丝丝不明显的紧张。叶修刚才的双眸就跟失了神一样，空洞而黯淡，他无意识地摩挲着鼎壁，似乎在思索如何才能翻进去。黄少天不知道灵肉之间的吸引力有多强烈，无论如何，现在还不是时候。

“何止是药鼎，这一屋子都是他的宝贝，”张佳乐在不远处哼哼了两声，欲抬手招呼叶修过来：“来你看看这几盆，就我身边这几盆，那简直是王杰希的命根子，无价之宝啊，要多娇气有多娇气，听说王杰希都是用自己的灵力喂养的，这万一要是被外人弄死了，他准得提着星尘剑追杀到天涯海——”

“啪！”

意外往往都是发生在一瞬间的。一瞬间快到不可捕捉，所以连张佳乐自己都没看清，他是如何在提起胳膊的一瞬间打翻了身侧的花盆的。

不过不幸中的万幸，他捕捉到了那棵刚刚被他评价为“娇气”的仙草，是如何在落地的一瞬间枯萎至死的。

张佳乐：“……”

他缓缓回过身，用壮士扼腕般的悲凉语气对黄少天和叶修说道：“百花，以后就交给你们了。”

黄少天摸着下巴，幸灾乐祸地说道：“嚯张佳乐你可真是越来越厉害了，你这是不砸则已一砸惊魂啊？好了你已经凉了还有什么遗言都一起交代了吧！”

与他相比，叶修就显得较有人情味一些。他“啧啧”了两声，而后转头对黄少天说道：“来都来了，咱俩上柱香再走吧。”

“喂喂你们两个——”

要不怎么说张佳乐的气运不太好，正当他准备脚底抹油逃离肇事现场的时候，药圣王峰主恰好在此时出现在了门口。他推开门，不咸不淡地说道：“给谁上香？”

很快王杰希的视线就落到了那盆仙草的残骸上。他沉默了须臾，眯起了眼，金断觿决地召出了星尘剑，又面无表情地对叶、黄二人说道：“趁他还有一口气在，你们还有什么想对他说的吗？”

张佳乐一听这阴森的语调，顿时一哆嗦。眼见着王杰希一双异眸饱浸杀气，他当机立断指向了叶修：“不是我！是老叶干的！”

叶修：“……”

这还真是人在鼎边站，锅从天上来。

——TBC——

灭绝鼎+星尘剑=银武灭绝星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