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天下

【全职】夜修 65

陈果来医院看病的时候，手里拎了两个大果篮。她身后跟着好友唐柔，唐柔手里则抱着一大捧的献花。两人找到住院部，吭哧吭哧地往楼上爬。

陈果好久没与叶修联系过，她以为叶修是被喻文州管着的，连叶修接了肖时钦的戏都毫不知情。刚才与唐柔在外面逛街的时候接到了叶修的电话，随便问候了几句，这才发现她家艺人居然不知什么时候病倒了住进医院去了。

“其实你不用跟我过来的……”陈果一间间地找病房，一边对着唐柔说道，“你又不认识他，再说你晚上不是还有一场音乐会要参加？”毕竟唐柔的身份不比常人，正儿八经的千金大小姐，又是国内首屈一指的钢琴才女，每个月不知道要举办多少场演出，她的时间可是金贵得很。

“没关系，我也想认识一下果果的朋友嘛。”唐柔微笑道。

“他哪算我的朋友，他一天到晚净会气我了，”陈果不满地说着，然而也掩不住语气里的关切之意：“这么大了的人也不会照顾自己，他和我说是胃炎，叫他平时不好好吃饭……有了，是这间。”

说完陈果就敲了敲门，然后自顾自地走了进去。刚进房间先是被这个病房的装潢和面积给惊了一下，其次又被正围在叶修床头的周泽楷和黄少天惊了好几下，直接吓傻在了门口。

她来的时候，周泽楷正起身穿上了外衣，看样子要出门。叶修帮他拽了一下风衣的下摆，他就借此弯下身子，搂着叶修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

“乖，好好吃饭。”周泽楷说着，直起了身子，“我晚上回来。”

语毕他就离开了，模样很是依依不舍，恨不得把自己眼睛留下来粘在床边守着叶修似的，连门口多了两个如花似玉的姑娘也没注意到，让一向自诩美女的陈果非常伤自尊。

而黄少天还捧着一个白底青花的瓷碗，舀了一勺鸡丝粥在嘴边吹了一下，锲而不舍地边喂边哄：“乖宝儿，咱再吃一口，就一口好不好？”

然而面对黄大少爷的柔情似水呵护有加，床上的病人却是苦不堪言。“我刚喝完第一碗的时候你也是这么骗我的，现在这是第三碗了。”陈果觉得叶修的脸上上书“生无可恋”四个大字，“要不我叫你一声乖宝儿，你把这碗吃了成么？”

陈果身后的唐柔忍不住笑出了声。

于是房间那端的两个人才把眼神放了过来。“呦，来啦？”叶修说完，到底还是把那一勺粥给吃了下去，然后直接把黄少天手里的碗夺了过来，放在另一边的床头上。

“啊？……啊。”陈果还没从打击中反应过来，木讷地回应着单音节，有黄少天在场的场合让她很是局促不安。

叶修看了她一眼，然后伸手推了黄少天一下。“你不是有个电话要回么？去忙吧。”

黄少天知道这是自家媳妇儿在撵人，不太情愿地答应了一声。他眼睛在那粥碗上面停了一会，又移到了另一边的餐盒上，有些意犹未尽又暗觉可惜。黄少天非常热衷于给叶修喂饭的这项任务，每次看见这人低眉顺眼地坐在自己面前，乖乖地咽下每一勺他送去的食物，除了助长了他心底对喜欢的人的支配欲以外，也叫他特别有成就感。黄少天作为名门望族出身的大少爷，以前做不好照顾人的活，现在却伺候叶修伺候得十分上瘾。

不过叶修既然这样说了，黄少天也不能不从。他拿着纸巾帮叶修擦了下唇角，而后握着手机往门外走去。经过陈果身边的时候，黄少天微微抬了抬眼皮，投过来的视线让陈果立马紧张地绷直了身体。

“过来坐吧。”叶修手上还扎着针，不方便动，就只是开口招呼着，“还带这么多水果呢？你可比我弟贴心多了。”

“你不是孤儿么？”陈果下意识接上，“不对，刚才是什么情况……不对，你身体怎么样了？”她终于反应过来自己是个探病的，连忙好好打量着叶修。几番审视之后，觉得叶修除了脸色白了些身体瘦了点，似乎也没什么变化了。

叶修见陈果转移了话题，也就没再解释弟弟的事情。“挺好的，正在恢复中，用不了多久应该就能出院了。”

“哦，那就好。你说你住院了，吓了我一大跳，还以为你出了什么大事，现在看来也不要紧嘛。不过正好让你涨涨教训，省的以后还老不把自己身体当回事，都眼瞅着三十的人了，你还当自己是小鲜肉啊？”陈果数落完叶修，才又回到上个话题：“刚才的那两位是黄少天和周泽楷……？你怎么……？”她看样子有一肚子的疑问要问，可碍于好友在场又不好直接开口。

叶修笑笑，没回答，而是把话引到了唐柔身上：“这是你朋友？”

陈果这才想起自己忘记介绍人了，一拍脑门，连忙说道：“哦哦忘介绍了，这是唐柔，我的好朋友。你记不记得之前演的第一部戏，和苏沐橙一起的那个？那就是托小唐的关系帮你争取到的机会，你可得好好谢谢人家。”说完才想起来，那部戏最后把叶修的戏份全剪了，又尴尬地补充：“……总之人家是出了力的，至于后面那就是你自己的问题了。”

“我知道了，谢谢。”叶修也没计较自己到底是不是把握住住了这个机会，很爽快地道了谢。

“小事儿，不用谢。”唐柔礼貌地回答道。

叶修点点头，又重新看向陈果：“找你来是想送你一样东西，顺便请你帮个忙。”

“什么？”陈果好奇。

“床头的抽屉里有个本子，你拿出来。”

陈果照着做了，果然在抽屉里看见了一个很有质感的笔记本。皮质的封面，她在叶修的示意下翻开了第一页，就看见了秀气潇洒的“苏沐橙”三个字。

陈果几乎跳了起来，随后赶紧捂住嘴，先是不可置信地看了叶修一眼，又回头看了看唐柔，眼里的兴奋之情丝毫不加掩饰。“苏沐橙的签名？！”

“我答应过你，会帮你要的。”叶修看到陈果这样高兴的模样，忍不住也翘起了唇角。

“你怎么要到的啊？”陈果冷静了一点之后，反复地看了几遍这签名，又摸又闻：“这是真的么？该不是你从网上打印的吧？”

“当然是真的，不信你找她问问。”叶修说。

“……啊？”陈果抬起头，“我上哪找去啊我，你……”

“苏沐橙最近想出去旅游，但是就她一个人，我有些不放心，你有没有时间陪她一起？费用我来出，你们俩去玩就成了。”叶修打断了陈果，又接着说道：“还有楚云秀现在正忙着自己的新事业，和苏沐橙的合约也快到期了，你要不要考虑一下去给她当经纪人？”

陈果觉得自己的脑袋就快爆炸了。“……给谁当经纪人？”说话的调子都扭曲了。

叶修啼笑皆非：“当然是给苏沐橙，不然给楚云秀么？”

“不会是你在蒙我吧？”陈果声音有些颤，可是又怕这万一是真的，连忙一口答应下来：“我愿意我愿意我愿意！”

“那就好办了。苏沐橙现在在医院对面的咖啡厅里，你去找她一下吧，细节什么的你们可以慢慢详谈。”

陈果没节操又没形象地狂点着头，小鸡啄米似的。“那我去了啊！小唐你和我一起么？”

唐柔见陈果这副恨不得立马飞到苏沐橙身边的模样，失笑地摇了摇头：“我就不了，你去吧，等会我自己回家。”

“那好，回见！”说罢陈果就冲出了病房。

等到房间的门合上，走廊上的脚步声也愈来愈遥远，唐柔才又朝床头走了几步，四下看了看：“房间里有花瓶么？”

“有是有，但是里面放着沐橙上午带来的花。”叶修朝窗台的方向抬了抬下巴，“你随便找个地方放下就成。”

唐柔也没坚持，苏沐橙带来的那束矢车菊开得正艳，她又不能把别人的花拿出来扔掉。把花放在了茶几上，她走到刚才黄少天的位置上坐了下来：“你感觉怎么样了？”唐柔蹙眉望着叶修，脸上的忧虑和关切远比刚才陈果流露出来的更甚。

“还好。”叶修说道。

“你可别把我当成果果来骗。她以为你是胃病，我可是全从邱非那里听说了。”唐柔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叶修不由得叹了口气。“嘉世里还有谁知道我出事了？”

“大家多少都知道些，但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情况，邱非他也没说。但是据一帆说，邱非接到沐沐电话的那晚，差点握不住手机，挂了电话之后就奔着档案室去了，一晚上不眠不休地找资料。所以一帆是第一个知道你应该出了大事的人，但是他也没敢告诉大家，不然包子这样的早就冲过来找你了。”唐柔一五一十地交代了。

邱非在叶修眼里一直是个少年老成的模样，处事风格严谨认真，对手下严格，对自己更严格，板着脸的模样像是韩文清和张新杰的综合版。叶修倒是想象不出邱非慌了神的画面，不过也从唐柔的言语中感受到了大家对他的担忧。

“那他怎么告诉你了？”叶修问，不过答案其实也不难猜。

唐柔不知道叶修问的是哪个，邱非还是乔一帆，就全说了：“邱非之前听说你醒了就想过来，但是正巧有人出了事要他去解决，事发严重刻不容缓，他只好把你的事告诉了我，让我代他过来看望你。况且我家就在B市，每次回国我是最不会引起警方怀疑的一个人。一帆是知道邱非对我坦白了，才对我说的。”

“其实应该是你在邱非眼里算是最靠谱的了。”叶修笑着说。

唐柔倒是不否认。“邱非也未必是信不过他们，但是那些男生比较容易意气用事，一旦见到自家偶像现在这副模样，非气死了不可。”她抿了抿嘴，又道：“不过搞得好像我就不关心你了一样。”

叶修乐了一下，“怎么会，谢谢你。”

“所以你还是不肯告诉我你身体到底怎样？”

对方果然不好糊弄，这半天过去了又把话题绕了回来。叶修有些无奈：“也许以后可能会有些后遗症，不过就目前来说，我确实在康复，真的没问题。”

唐柔将信将疑地看了他一眼，然后一针见血地总结道：“就算你现在身体在恢复，可是毒素早就入侵你的体内了。也许现在加上药物的治疗和本身的抵抗力尚且能与毒素抗衡，但是等到你的器官开始衰竭呢？更何况在毒素的作用下，你五脏六腑的衰竭速度可能原本就要快于常人。”她沉默了顷刻，又道：“……我说的对么？”

叶修扯了扯嘴角：“你都说完了，我也没什么可补充的了。”

“还有多长时间？”

“也许十年，也许二十年，”叶修平静地说道，“谁知道呢。”

唐柔点点头，眼里的难过转瞬即逝，很快就化成了坚定。“嘉世不会放弃你的，你的时间一定不止这些。”

“嗯。”叶修听完后，笑了笑：“辛苦你们了。”

唐柔看着叶修淡淡的笑容，心里起初一稳，觉得这上翘的弧度中包含着数不清信任与托付；可仔细一瞧，却又觉得这微笑漫不经心，似乎并不把唐柔的承诺放在心里。好似他早就知道，谁也救不了他一样。

一种无力感从心底油然而生，唐柔忽然感到很难堪。她也是锦衣玉食中长大的大小姐，人生中唯一经历过的挫折就是不断地输给叶修。后来阴差阳错进了嘉世后，也一直是组织中的佼佼者。连叶修都感叹过她的拼劲儿不输给任何人，有天赋又愿意努力，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她一直以为只要自己一往直前地闯下去，就没有办不到的事情。

她也是挺天真的。

人类多渺小啊。怎么会觉得自己有能力做到所有的事情呢，这真是太挑战老天爷的尊严了。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么？”良久，唐柔才问道。

“没什么打算，随便找份工作，或者给自己找点事情做。普普通通地生活，和所有人一样。”叶修很快回答道。

“沐沐知道这件事么？”

“不知道，你也别告诉她。”叶修仔细地嘱咐着。

“好。”唐柔答应得很干脆，“还有什么我能帮忙的么？”

叶修把视线移到了窗外。他看不见外面的风景，但是他知道在马路的对面，有家卡通主题的咖啡厅。里面还有包间，提供网络和漫画。包间的风格也大不相同，有轻松熊也有懒蛋蛋，某个小姑娘第一次去的时候就喜欢上了那里。“如果有天沐橙哭了，我又不在，”他很快又收回了视线，对唐柔认真地交代道：“……你帮我哄哄她吧。”

 

***

王杰希斟酌了好久要不要来看叶修，等他下定决心不再去打扰这个人的时候，他却已经站在了病房的门口。

他觉得自己的身体一定是被什么东西给操控了。

其实从二十多天前，当他得知叶修醒过来的时候就想来探望了，可他又不知道自己能和叶修说些什么。正好他手头有案子要审，他便装出一副分身乏术的样子。其实没人关心他为什么不来探病，也没人在意他是不是真的很忙。他在台上卖力地出演，台下的观众其实也只有他自己一个。

况且谁又不忙呢。韩文清、喻文州、周泽楷、黄少天……各个都在撑着半边天，如果真的想来找叶修，总是能挤出时间的。然而他们有的人来过有的人没有，有的人不仅选择时刻守在他身边还能同时兼顾着工作，不过是在他们心中，工作和叶修的重量不一罢了。

要真论起来，王杰希与叶修倒不算无话可说。只是当他看到叶修身边站着其他人的时候，那些关心的话语会悉数如鲠在喉，哪怕说出了口，也显得多余。

压下这些纷乱的思绪，王杰希终究还是敲了敲房门，走进了这件屋子。不过令他讶然的是，房间里并没有叶修的身影。有人站在窗边，背对着王杰希，低头拿着一张纸在看些什么。

那人听见身后传来的脚步声，便回了头。不是周泽楷也不是黄少天，此人眉眼温和，气质如玉，尚未开口光是凭借面相就叫人心生好感。“来找叶修么？”那人扬了扬手中的那张纸，“如你所见，他不在。”

“喻文州？”王杰希没想到会遇见这个人，但是眼下他更关心别的。“叶修人呢？”

“我也不清楚。我过来的时候人已经不在了，床头上留下了一张纸。”喻文州把纸递了过去。

王杰希接过，发现上面字迹潦草：来不及解释了，撤了！我先回家，有事电话联系。

他几乎是立刻就皱起了眉。

“看样子是惹了什么麻烦，应该离开不久。”喻文州环视了屋子一圈，分析道：“被子还是凌乱的，东西也没带走……不过好像也没有什么东西。医院似乎毫不知情，刚才我找护士来问的时候，护士也很惊讶他居然不在了。”

“打过电话了么？”王杰希说着掏出了手机，“他不是说电话联系么？”

“打过了，无人接听。他说的这个电话应该不是指手机，既然解释了要回家，可能是想让我们打家电。”喻文州说道。

王杰希又想打叶修家里的电话。可是屏幕解锁后他才意识到自己根本没有叶修的家庭电话号码。他甚至连叶修住在哪里都不知道。

“……那你打过他家里的电话了么？”王杰希握紧了手机，佯装无事地问道。

“也打过了，还是无人接听。”喻文州又道，“包括周公子和少天我也联系过了，杳无音讯。我想叶修如果不是去了他们那里，应该就是还有别的住址。想必应该是个较为隐秘的地方，多半不为外人所知，不然他也不会这么有恃无恐地把‘回家’二字写在纸上，也不怕被危险人物瞧见。”说完，他轻叹了一口气：“虽然可能帮不上什么忙，但是我也想确认一下他是否是安全的。不过他向来聪明，应该不会出什么大事。”

王杰希安静了片刻。然后他忽然开口道：“我知道。”

喻文州侧眸：“嗯？”

“我知道他的那个住址在哪里。”王杰希敛起视线，把那张纸搁在了床上。他又点亮了手机的屏幕，快速地查询了一番航班讯息：“如果坐最近的一班航班离开的话，可以赶在最后一趟轮渡前到达。”

喻文州没有询问王杰希是如何知道的，只是挑眉道：“很远？”

“倒是不远，但是下飞机后前往码头也需要一段时间。更何况轮渡到下午一点就不工作了，所以要抓紧时间。”

喻文州抬腕看了一眼手表：“时间确实很紧。那么有劳王总带路了，我们这就出发吧。”

 

张佳乐费劲千辛万苦来到这座他听说都没听说过的岛上的时候，原以为自己会是第一个到达的。结果等他敲响房门的之后，万万没想到过来开门的居然是王杰希。

“卧槽，为什么你会在这？”张佳乐吓了一跳，“你把老叶给绑架了？”

“赎金带了么？”王杰希淡淡地回应道，也不知道是在附和他还是挖苦他。说完后冲着张佳乐身后的人微微颔首，算是打过了招呼。

韩文清也对他点了点头。

“我为什么要带赎金，我带了一桶汽油，撕票够不？”张佳乐说完话就已经进了门，也没等人领，自己就参观起这栋房子来。

两层楼，单层大概两百多平的面积，一楼是客厅、餐厅、书房和开放式的厨房，二楼多半是卧室。相比大城市里的蜗居可以算得上是高端大气，然而在这些住惯了豪宅府邸的人们看来，只算勉强过得去眼。

房子看起来就是个普通的住宅，坐落在不高不矮的小山坡上，从东面的窗户望去就是蔚蓝的大海。这里人迹罕至，如今就要入夏了，海边却一个人也无。未经人为污染过的海水清澈见底，张佳乐来的时候甚至能透过海水看见看见游动的鱼群。海滩上则是细腻的金沙，一脚踩上去又松又软，他都有些迫不及待想要下水游泳了。

其实叶修的屋子并不难找，从沙滩往西望去，就那一处房子。外观看起来很是别致，有现代风格的简单，也糅合了些许田园雅致。进了屋子之后，发现室内的布置也很是温馨，木质的家具很多，色系偏柔，很有居家的感觉。

张佳乐随便溜达了一圈后，又前往了客厅。客厅的装饰较为随意，风格明亮干净，四座布艺沙发围着茶几摆成了一个“回”字，上面放着许多抱枕和针织的毯子，茶几上则扔着零食和水果。地上铺着白色的羊毛地毯，并不如何昂贵，可踩上去的触感却比沙滩还松软。这客厅不算大，至少在几位宾客的眼里绝对算不上大，但是它所带来的温暖感觉，确是连自己那个华丽而空旷的家都比不上的。

而这家的主人此时正盘腿坐在草编的垫子上，手握着游戏手柄，目不转睛地盯着百寸大的曲面电视，连余光都没施舍给张佳乐。

“喂！”张佳乐心生不满，拿起一了苹果啃了一口，然后一屁股舒舒服服地陷在了沙发里。“客人来了连招呼都不打一声，你也太没礼貌了吧！”

叶修头也不回，懒倦地应道：“知道是客还敢对主人如此不敬，多大仇啊还带汽油？顺便苹果十二块五一斤，走前记得交钱。”

“你听见了啊？”张佳乐莫名有点心虚。

“就你那嗓子，嚷嚷起来二里地外都能听得清。”

张佳乐吵不过他，就假装自己什么也没听见。他眼神溜达了一圈，在落地窗外又发现了两个熟人。窗外是个小院子，篱笆编织而成的绿墙，鲜花铺就而成的地毯，角落里有个波光粼粼的池塘，几尾小鱼游得正欢。这里好看得像是童话里的场景，加上阳光又充足得很，张佳乐瞬间就被那暖洋洋的画面蛊惑了全部身心，忍不住往室外走去了。

不过他很快就被外头坐着的熟人给吓了一跳。“张新杰！”张佳乐一推门，非常吃惊地说道，“你居然也在这！你怎么都不告诉我们？害得我一顿好找！”

张新杰正沉吟思索着，待喻文州的黑子落下了片刻，才从棋碗里夹起一枚白子敲在了木质的棋盘上。那之后他抬起手边的瓷杯，不紧不慢地吹了吹茶水上袅袅的热气，冷静地说道：“谁知道你会过来。”

“老叶把那字条写得那么容易引起别人误会，我当然得去找他啊！万一真出事了怎么办？”说到这，张佳乐忽然又回头朝着游戏中的叶修喊道：“我差点忘了正事！叶修你到底惹了什么麻烦，一声不响就溜了？什么来不及解释，你知道我找你找得多辛苦么？”

“我弟在家说漏嘴了，被我妈发现我躺进医院了。她见我之后肯定得哭，还得刨根问底。我妈可精明了，我应付不来，又看不得她哭，只能走为上计。”叶修也不掩饰，很痛快地宣布了真相，“再说老韩也知道这里，你那算哪门子辛苦？”

张佳乐瞪大了眼睛：“你不是孤儿么，哪来的爸妈？”

叶修总算分给了他一点注意力。他迅速扫了张佳乐一眼，莫名其妙地说道：“我什么时候说我是孤儿了？”

张佳乐理直气壮地说道：“你当年在孤儿院长大的啊！”

“在孤儿院长大就是孤儿？”

张佳乐不可置信：“不然呢？”

“孤陋寡闻。”叶修鄙视他。

“靠！你还讲不讲理啊，这是常识，怎么就变成我孤陋寡闻了啊！”张佳乐悻悻地说道，“我还以为你处理不了身边的烂桃花，干脆两朵全扔了，自己跑路了。”

叶修刚要作答，屋外却传来了震耳欲聋的声响。螺旋机转动的声音，屋子里的人对这种噪音都不陌生，该捂耳朵的捂耳朵该打游戏的打游戏，至于院子里对弈的二人更是丝毫不受影响，泰然自若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吵死了，这又是谁？”张佳乐走进室内，赶紧拉上了落地窗。他先是这样问道，结果叶修没有听清，于是他又凑在叶修耳边吼了一遍。

直升飞机落在了叶修的屋顶，很快，世界又重新安静了下来。

叶修把游戏暂停，站起身来准备去开门。他唇角一勾，悠悠地回答道：“桃花精。”

——TBC——